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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书素/创始者X百炼生】布道1

1  不卜

 

他精于术数，却甚少亲自卜卦。

人言，善易者不卜。

 

而他自然明了，非是不卜，却是——

精于术者，定死术下。

 

今日，他竟亲自起卦。

 

喀拉。

一声轻响，卦符落地。

第一卦——

上六，龙战于野，其血玄黄。

 

此爻为坤卦第六。阴盛之极而逼阳与之交战，有龙战于野之象。爻龙为阳，此爻为阴，龙战即阴阳交战。城外为郊，郊之外为野。玄黄，分别指天、地之色。天地为最大的阴阳，其血玄黄，指阴阳交战流出了血。

 

喻人事，则为上下交战，至于死伤流血。

此为凶爻。

 

他默叹一声。

这是他为武林局势而起的卦象。

几次诛魔连番失利，中原正道势力倾危，又有天外方界与东瀛忍者虎视眈眈。

依此爻爻义，在双方力量悬殊甚大时，较弱的一方一定不要轻举妄动，以防以卵击石，而应等待创造时机，审势以后动。

 

静默一阵，似是脑中已有对策，他伸手拾起卦符。

 

但，收到一半，却又突然停了下来。

白皙的双手握着卦符，松了又紧。

 

片刻后。

“喀拉”一声，卦符再出。

他又起一卦。

————

用九，见群龙无首，吉。

 

这竟是一个吉爻。

君子在有悔之后便知进退，群龙无首便不争。

 

这，竟然是一个吉爻！

 

他收好卦符，面色凝重。

这第二卦，是他出于私心，为那人而起的。

 

他甚少亲自卜卦，不多的几次，也是因武林大事难下定夺而起。

自古而来，占卦之事忌讳甚多，其中一大忌讳，便是徇私谋小利。

他起卦从不为私，也未曾为自己占卜过。

而这次，是他第一回带了点私心起卦。

 

竟是一个吉爻……

 

他静静闭目片刻，再睁眼，方才稍许波动的情绪已恢复一片平静。

 

屋外有人。

 

他整整自己的衣帽。

绿玉杖，黄金袋，白银箔，珍珠鞋，满面黥纹。

 

他是一个乞丐。

一个穿金戴银，不像乞丐的乞丐。

所以，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号，叫“富贵乞丐”。

 

乞丐若富贵了，又怎还会是乞丐？

 

不管外人如何看他，他就是穿着这么一身招摇过世。

包括顶着他那张，招摇到让人过目难忘的脸。

 

“我说百炼生呀~~”

来人大呼小叫地推开房门，看见屋内情景，竟微微一愣。

 

“是你，秦假仙。”

这是一位此刻不熟的老熟人。百炼生淡淡一笑，给自己倒了杯茶，斜倚榻上。

 

秦假仙是什么人？

名人，小人，有钱人。

他千邪洞私藏之财宝珍品无数，怎样的奢华极品没有见过。

而此刻，见到百炼生房内，他竟一时愣住，被耀花了眼。

 

屋内黄金为柱，白玉铺地，明珠作灯。身后的雕花屏风用的是千年楠木，身下罗汉床竟是金星紫檀镶玛瑙。手边琉璃盏，碧玉杯，杯中恩施玉露茶香溢出，顿时满室幽香。

 

这样一个人，从身到物无一不极尽奢侈富贵。

然而也正是这样一个人，身在这极尽奢华的屋内，本身却不带一丝奢靡世俗之气。

他神色淡然，甚至隐有沧桑之感，然而嘴角又时时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孤傲笑意。

这等神态气度，岂是普通乞丐所有？

 

秦假仙不着痕迹地思考着，榻上那人却依旧带着笑意看他，开口道：

“秦假仙，所来何事？”

 

“对啊，大仔，不要看到这么多值钱的宝物就两眼发直流口水。百炼生在等你说话嘞。”

 

“多嘴！”

 

秦假仙回头狠狠敲了一下身后的业途灵，转身对百炼生道：

“百炼生，你让我发讣文邀请各路武林名人来参加六聪的葬礼，可是为什么不邀请一页书？他也是武林的大名人啊。”

 

“一页书？”他一手支颐，轻笑出声：

“一页书是什么人？武林中有这个人么……我怎么没有听说过？”

 

“没听说过？”秦假仙不可思议地高声道：

“你没有听说过一页书？这真正要笑破人的嘴！堂堂云渡山的名人，百世经纶一页书，你竟然没听说过，你要如何跟人走跳江湖？”

据他近日的观察，这百炼生虽然之前名不见经传，但本身气度能为可观，对武林局势也了若指掌。

可这人竟说没听说过一页书，这怎有可能？

 

“世上确实没有一页书这个人。不信的话，你们可以去云渡山看一看。”

那人神色不变，笑意之中一闪而过的莫名情绪，让人捉摸不透。

 

秦假仙虽有疑惑，却猜测不出由头。

这个百炼生，说出口的话到目前为止还未失准过，或许自己真该去云渡山看一看？

“云渡山我们自然会去，到时候就知道你所言虚实了。”

 

“哼，居然没听过我师父的大名，应该让他经验一下我师父笑尽英雄的威风啦！”

 

“多嘴！”

秦假仙拉着业途灵走出门外。

 

 

他由榻上起身，注视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。

云渡山。

 

山不在高，有仙则灵。

云渡山几度繁华荣枯，那个人，是否能料到会有今朝这般情形？

如今，只怕那人再上云渡山，也认不出那曾经的清修之所。

甚至，认不出自己本身。

 

 

见群龙无首，永远没有开始，便永远不会有结束。

如同人世轮回一般……

 

或许，重入轮回，真是吉象。

 

 

当今世上已无素还真，也再无一页书。

只是，多了一个富贵乞丐，也多了一个以杀传教的布道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