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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书素/创始者X百炼生】布道6

6 无咎（无咎无誉）

 

 

世有奇花，名为“贞烈”。

其形似芍药，风姿绰约，红艳深浅两般，又香气馥郁，哀远绵长。

 

贞烈花举世仅有一朵，生于伤心谷断肠崖的石壁缝隙之中。

 

此花弥足珍贵，独一无二，但世人却只将其做观赏之用。

所以，他去取花的时候，只遇两名不谙武功的女子，并无其他阻碍。

 

“这朵花是属于我们公子的，你不能摘！”

 

他暗道一声可笑，此花生于天地之间，乃是自然无主之物，怎会属于她们口中的“公子”？

 

“吾便是要强行采花，你们又能耐吾何？”

不理会两名女子大呼小叫“采花贼”的声音，创世者自行运起元功，顺着石壁腾空而上，迅速将花摘下。

 

 

近日以来，他要医治魔魁的消息，于武林中传得沸沸扬扬。各方除了对创世者本身的关注外，最大的争议便是他要用何种方法医治魔魁。

而鲜有人知，这贞烈花竟是他医治魔魁的药材之一。

 

“师尊，这朵花真能治好魔魁？”身后弟子“截颅”不解道。

 

“医治魔魁方法不难，但药材难求，此花只是药引，尚要其余两味药材配全尚可。”

 

前日，非凡公子带他往到魔魁之墓诊视魔魁伤势。

魔魁受伤沉重，胸口两掌甚为致命，加上失去内丹，使得脏腑迅速枯竭，换做常人必死无疑。而此人尚能存活，实在令他吃惊。那魔魁的内功修为，已臻无极上乘的境界。

 

要治愈魔魁伤势，必须找全三样药材：“脉生草”“贞烈花”和“魔魁胎衣”。这贞烈花虽仅有一朵，却得之轻易，剩下两味药材恐怕颇有难度。

 

“师尊，你怎知这些药材可医治魔魁呢？莫非是看过哪本医书宝鉴？”

之前目睹过创世者妙手回春，截颅却是越发好奇这般高明的医术从何而来。

 

闻言，创世者不屑道：

“我自然了解！创世者不需要世上三流的医书，真正的医典只有一本，就在我的脑海之中！”

 

“原来师尊是无师自通！那师尊的出身一定很伟大，您的身世又在哪里呢？”

 

这是一个他自己也无法回答的问题。脑中的浩瀚知识不知从何而得，只是自有意识开始便在脑中徘徊，仿佛与生俱来一般。

 

想及此处，他不禁又想起那个笑着向他讨要身世之人——

你是从何处来，是何人所生，何人所养，何人所教？

 

他不知，心中只是茫然一片，若有所失。而几次在与那人的接触中，过从甚密之下，内心却多有触动。

那人明明是个陌生人，却又不时让他感到熟悉非常。

不知为何，他总觉得，在那人隐而未说的许多秘辛之中，定有他的身世与过往……

 

    可是，想到那人带笑的容颜，眼中不时闪过的莫名情愫，心情却又莫名低落起来。

他觉得那人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十分虚伪，明明在那背后有许多其他表情，却一直被笑容掩盖。比如那天……

 

那时在万金山，在那人的房内论及魔魁时，那人的失态他仍记忆犹新。

他不知自己的过往与身世，对百炼生的一切也一无所知，那人的失态必然与他之过往有关，而那人却说“什么也没有”，言谈之间不愿再提。

这究竟是推脱之辞，亦或是……自己仍不够资格触碰那人的过往？

 

想到这里，心中烦郁之情更甚。

 

 

“师尊！”

身后的一声呼唤，将他从沉思之中唤醒，回头只见截颅一脸忧色：

“师尊，你是否身体不舒服，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……”

 

创世者摇了摇头，但又不免胸中郁郁，道：

“我并无不适，只是心中感到忧烦、愁闷……”

 

“莫非是中毒了？师尊摘下这贞烈花之后，身上一直有一股香味不散。”

 

“吾并无中毒的感觉，但是，这香气恐怕并不单纯。”

香气总是能勾起一些莫名的情绪，这个香气如此，那人身上的莲香也是如此……

相比之下，他倒是更喜欢那莲香多些。

 

“我也觉得一闻到这香味，心情就开始伤感，像是很无奈、又很苦闷……嗯！莫非这便是初恋的心情？”

 

“哼！胡说什么？”创世者怒道：

“待我去将身上的气味洗净，你在此地等我！”

截颅被一声喝住，又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，只好站在原地等待。

 

 

前方不远便有一漂池水，清澈透亮，景色怡人。

创世者倒是无暇欣赏景色，只是脱去衣物，在池水中冲洗身体。

 

“朝叩朱门乞余餐，嗟来冷眼有德颜，归途踏尽金砖路，漫天彩霞不用钱。”

 

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，他转身，便看到那人靠在池边大树之下，悠闲看他。

 

创世者倒也不尴尬，兀自冲洗。

半晌，却又不见那人说话，他只好开口道：“你怎知我在此地？”

 

“哈，乞丐的鼻子一向很灵敏。”

百炼生摸了摸鼻子，这贞烈花的香味浓郁，他一路寻来此地，毫不费力。

恐怕此后必定引来不少麻烦。

“这香味就算用水也难以洗清，你往后要小心了。”

 

创世者却不以为意，道：

“我不认为除你我之外，世间还有人知晓这贞烈花的功效。”

 

功效是何，有心之人并不关心，重点却是摘下此花之后，极易暴露行踪，他之安危使人担忧。但依他的脾气，必定又听不下自己的劝说……

百炼生暗自忧心，开口道：

“我本是担心你能否说服魔魁，如今一看，更是担心。”

 

“贞烈花，脉生草，再加上魔魁的胎衣，你认为吾选择之药材有误？”

 

“药材无误，但你可知如何使用？”

 

“魔魁内伤沉重，当先将胎衣撕碎，连同贞烈花之花粉与金色脉生草果实，混合捣成粉末让魔魁服下。再将魔魁右脚底刺出一孔，届时待我运功逼出魔魁体内郁积的瘀血。随着脚底瘀血的流出，魔魁便能逐渐恢复生机。最后再让魔魁吸收大地之气，魔魁就能复生了。”

 

百炼生闻言笑道：

“方法无误，我本以为只有《神农医谱》的作者才知道这些……但越知道这些，我才越担心。我已经可以下断言，你将来一定会失败！”

 

“为何？”

 

“因为这确实是唯一救魔魁的方法。”

救了魔魁，届时又无法说服魔魁，定会惹祸上身，成为众矢之的。

 

“那你认为我能救他，却无法感化他？”

 

那人双手抱胸，走近池旁偏头看他，道：

“若不能说服魔魁，你当如何？”

 

“我一定能说服他！”

创世者说的话一向不容置疑。

 

早就知他是如此态度，百炼生无奈摇了摇头，却又一计上心，道：

“如果做不到，你要拿什么来与我赌？”

 

如此便是要下个赌约？创世者一想，也觉得有趣，便道：

“如若事成，我要你在我身边，背那个人头篓。”

他指了一指岸上，那个与衣物放在一起的人头篓。

想到有朝一日，眼前之人若真能跟随在自己身旁，与自己一同布道游走，相生相伴，倒也不错。

“若我输了……”他思虑半晌，却想不出自己能给些什么，只好开口道：

“若我输了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，包括我的人头！”

 

“呵……”

这倒是个情理之外，偏又是意料之中的回答。

“我不要你的人头，我只要你……”

 

要他什么？

只听得一声长啼，一只水鸟由水边斜飞跃过。那人出口的下半句传入耳中，却不甚分明。

创世者向岸边几步，立于那人身前，定定地望着他，道：

“你要什么？”

 

百炼生淡然的神情之中闪过一丝惊讶与躲闪，最后，却终是浅浅地笑了：

“我只要你平安……”

这种笑容，于他脸上看起来分外贴切，在某一瞬间，他甚至以为已经瞒住了自己：

“你若平安，有朝一日我便隧你心愿，帮你背那人头篓又何妨？”

 

也许，若他只是百炼生，若这人只是创世者……

若只如此，天涯相伴，天荒地老，也未尝不可。

 

却只可惜，世事一场大梦，人间几度新凉……

 

此刻回望眼前之人，浅握双手，不知不觉身前衣物已湿大半，欲辨却已忘言。